我和我的联合创始人 David 都出身贫寒,我们的人生和创业历程都可谓历尽艰难。因此,在硅谷一听到别人讨论收入不平等,我和 David 就会格外留意。有一段时间,我们的世界都被各种讨论的声音所冲击。 Paul Graham 说过这么一段话:
社会流动性的缺失与贫穷紧密相关,我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是说创业成功需要你出生于一个富裕或者中产的环境中,但是非常成功的创业者真的很少是来自寒门。
Graham 是对的,作为创业者,我们尤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创业过程中比起其他人缺少了多少机会,更是因为对于出身赤贫的人而言,创立并支撑一家 “企图快速发展” 的公司是非常艰难的。自 2010年投身创业以来,David 和我一直针对这一观点进行争辩,我们的付出也有所收获。我和 David 称主要原因是 “观念不平等”。要想真正地理解这个词,你需要站在我的角度上,下面让我带你进入这段一个人的旅行。
我是怎么走到这个位置的
我 11 岁的时候,与我的父亲来到了美国。我们在台湾几近破产。我学会了英语,而我的父亲则没有。我的父亲也不工作,所以我 14 岁的时候就开始打各种奇奇怪怪的零工。跟所有的移民后代一样,我会为房东做翻译、帮他们处理账单、政府服务、保险之类等业务。我还算聪明,但是我在学校的成绩并不好,尤其是在英语勉强够用的情况下。到了高中,我的标准测试成绩很差,当我打算好好表现的时候,辅导员都极力阻止我修荣誉课程。第二天,我不得不把父亲领去办公室,并让他跟辅导员随便说上几句普通话,就是为了我能够修一门英语荣誉课程。
我记得我那门课的成绩是 B——至少我下一年有资格修 AP 课程了。与我很多斯坦福的同学不同,上高中对于我而言真的不是儿戏。那时我觉得自己准备不够充分,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学习。我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念书。每一篇文章我都会反复阅读三遍,这样才能勉强记住。我每天都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去上学。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因为压力太大导致头顶脱发,这让我相当尴尬,我也因此学会了自嘲和幽默。
高一时才知道 SAT,第一次模考的成绩只有 900(满分 1600),我开始慌了。拿着自己挣来补贴家用的钱,我去隔壁 Elite Education Prep 交了几节 SAT 课程费。到了续费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付不起了,好心的 Elite 员工决定让我免费上课,并给我提供了所有的学习材料。我最后考了一个非常好的成绩——足够让他们把我放到了光荣榜上以吸引更多的学生。
我非常幸运地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我心存敬畏地度过了大学第一年,有那么多优秀的人可以交流,有那么多触手可得的好资源。斯坦福成功地将我置身于物质和金钱的泡沫中——人生中第一次,我不需要过多考虑钱的事。这种隐形的力量是惊人的,我认为自己和别的同学没有什么不同,我觉得自己必然有所成就。是的,我需要再强调一遍,我坚信自己必然是能成大事的。
当然,那不过是一种幻象。
泡沫被迅速戳破。我在大一上半学期选修了一门 “当代非洲政治” 课,即便老师给分颇为慷慨,我还是只拿到了 C+。我不知道如何在一个仅有 12 名学生、以讨论为基础的课程中发言。我十分害怕,一直缄默不语。我不知道该如何阅读或略读发给我们的材料,所以第四周的时候,我还在傻傻地阅读第一周的材料。我不知道如何对材料进行批判性思考。曾经有一次,Weinstein 教授把我叫到办公室,询问我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他的帮助。那时,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明问题。在宿舍,我总是不断的受到室友的鼓舞。我发现他们每个人都会演奏乐器,这让我感到格格不入。比起努力弥补这些差距,我只是调查宿舍楼里还有谁和我一样,确认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不会玩乐器的学生。是的,那时的我就是一个不太合群的穷孩子。
大二时,一切都幻灭了。与很多同学一样,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所以我决定和他们一样,什么事都参与。在课程难度越来越大时,我加入了一堆俱乐部,很快便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当你身处混沌的时候,你会很不理智的寻找更多方法证明自己的无能。我和室友们去上同样的课,但是他们学习起来比我快很多,而我一直在勉强和挣扎。随后我请他们中的一个人帮忙辅导,即便这样也没能跟上。不仅如此,我所有的课外活动也快将我淹没,因此我逃避了很多俱乐部的任务。为了弥补因此带来的社交活动空缺,我只能花钱和室友们一起去看电影和滑雪——以买教材的钱为代价。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不得不向最好的朋友借了几百块来还债,同时我还申请了贷款。我记得我跑到学生贷款办公室哭诉。我告诉办公室的老师我急需这笔钱,我不希望因为缺钱而毁掉我们的友情,就像之前毁掉了很多其他东西那样。在等待贷款的 2 天里,我既狂躁又绝望,一直紧盯着余额页面直到钱到账。这位借我钱的同学至今仍是我的挚友之一。
钱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的大学时光。父亲经常打电话来要钱,而我能做的就是做家教、拿到勉强够用的补贴。我记得在电话上我冲着父亲破口大骂,我不想被他拖累,我想和其他同学一样享受大学生活。我不想低人一等,我一直努力维持着自己与同学背景相似的幻象。我选择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的成功,我可以挺过这一切。
我的确做到了。
在两位校友 Kimber Lockhart 和 Andi Kleissner 的带领下,我参观了一些湾区的社会企业,比如贷款平台 Kiva 和 World of Good.Kimber 和 Andi 建议我加入一个名为 BASES 的斯坦福学生社团——这里集结了许多有意创业的年轻人。这一决定让我重获新生。在 Jeff Bezos 宣布亚马逊 AWS 云服务上线的同年,我入读 Y Combinator 的一所创业学院。经过这一经历,我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做的事,并有幸担任 BASES 和 AKPsi 的联合主席,AKPsi 是一个男女同校的、专业的商业联谊会。随后我进入 Alsop Louie Partners 做风投,公司的创始人 Stewart Alsop 送给我人生中第一台苹果设备——他的旧 Macbook。接着我进入 Eventbrite 做实习,他们的 Project CEOP 在我身上看到了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特质和潜力。我还开始和一位非常棒的大牛一起做些副项目,而那个人就是我的联合创始人 David Tran。那时,我成了校园里提到创业家气质同学们第一个想到的人。我不断提高自己的执行力,我学会了如何领导一个团队。我们做的项目得到了 Y Combinator 的资助,于是我们筹集资金,建立了社交网络推广优化平台 Crowdbooster。我们现在正在筹备一个更令人激动的项目 PRX,应需提供公关服务。现在一切进展顺利,我在下一篇文章中会给出更详细的信息。
观念不平等
讲完了我的故事,我现在来向各位解释什么叫 “观念不平等” 以及为什么 “很少有成功的创业者来自寒门”。
我非常幸运,因为我发现了自己对于创业的热忱,创业使我曾经因为学业而失去的精力再次汇聚。我十分幸运,因为我发现自己善于与人打交道,且有很好的组织能力、领导能力。我很幸运,因为没有发生更多坏事,否则我可能一蹶不振。我本可以在现实面前屈服、辍学、放弃自己的幻想去追求一个更容易达成的目标,可我还是选择了创业。于我而言,创业就好像我的最终声明,告诉自己我希望把梦做下去、我相信自己能够有所成就。
无论是在斯坦福求学还是在创业的时候,我都为了自己的幻想拼尽全力。我知道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世界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竞技场。自身和经历致使我常常感知到脑中有干扰的声音,它们说我的创业会以失败告终。我固有的观念中有一些部分在阻碍我前进,我也一直在努力与这些干扰因素对抗。
一个穷人的固有思维便是尽量少生事端,因为搞砸事情会造成经济损失,而且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很多时候,我不太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极力维护它们。我知道有很多人进餐时会和父母进行有深度的对话,而我从来没有这种机会,因为在我和父亲居住的卧室过于狭小,根本摆不下餐桌。想象一下这会如何影响你 Pitch(融资路演)时的表现。那种陈词激昂、满腔热情地与百般刁难的投资人斗智斗勇的场景,于我而言实在是太过陌生。
因此,出身贫寒的创业者往往缺乏自信。我从未上过大学的母亲以前常常对我说 “我们没有富贵的命,所以你现在已经不错了”,这种观念一直困扰着我。相比之下,那些更优秀的父母可能会对孩子说 “相信自己,你就一定行”。这些孩子生来就相信自己能够改变世界,而这种自信也会体现在他们的 Pitch 中。自信这种东西,一定是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没有办法偶得。
此外便是资源管理上的短板。贫穷使人坚信金钱就是资源。我小的时候,时间永远比金钱廉价,所以我宁愿花更多的时间也不愿意付出金钱。我们进行天使轮融资的时候,我不得不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却花费了很长时间。比如说,在一个简单的人员雇佣决定上就要花费很长时间,影响到了公司的成长。此外,还有人力资源管理,就是管理那些能帮到你的人脉关系。穷人家的孩子往往没有能为你指点迷津的父母或者亲戚。我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跟成功人士交谈,尝试向成功人士取经,并努力让自己也变得更像他们。
我还注意到了固有资源的重要性。我没有朋友和家庭资金的支持。事实上,我每月还要从自己的收入中抽出一部分寄给我的父亲。而那些有朋友或家庭资金支持的创业者在公司成长阶段往往更如鱼得水,也更有勇气面对失败。一般而言,与我背景相似的人都会在金融或 IT 业工作了好些年、有了足够负担家庭的资本累积之后,才会投身创业。
还有一点,就是内心中愧疚感对你的阻碍。如果你来自和我一样的家庭、同样拿着斯坦福的毕业证,你大概也是全家人最重要的经济支柱。你很可能会选择更安稳、收入可观的工作以支持你的家庭。创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不太负责任的行为。而且即便你克服了所有干扰的声音,并完全改变自己的观念,你也会受到和你一起长大的人的指指点点。人们会说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就好像所有著名的说唱音乐人都被指控 “背叛了曾经的朋友”。
以上这些都造成了我们这些出身贫寒的创业者需要克服的观念不平等。我们认为这就是为什么这类创业者往往很难成功的原因。很幸运的是,这些都成为了我们进击的筹码。我们认清了这些干扰因素。我们克服了那么多困难,并坚信我们会一直战斗直至成功。我们希望更多的人也能认清这一点,因为他们往往关注有形的不平等——那些可以量化或者看得见的东西,比如金钱或者资源。但是那些可能真正阻碍你突破的,是你内心中的不平等——一种暗中滋生、难以名状的怪物。
David 和我都是我们能够真正改善生活、提高自己和改变穷人思维的案例,我们也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人改变观念模式。我将会继续分享我的故事和心得,希望各位保持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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